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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鸟儿自己飞不起来,就在窝里下个蛋,逼着蛋使劲飞。

我爹就不一样了,他在躺平的同时,鼓励我们兄妹俩摆烂。

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代王本人躺平,他的儿女摆烂。

府里唯一的上进人士,是每天上蹿下跳指挥家丁干活的代王妃,也就是我娘。

我九岁那年,府里突然来了一群人模狗样的太监。

为首者展开黄卷,宣读了一个阖府震惊的消息。

我那位倒霉的皇帝叔叔又菜又爱玩,本来不善水性却偏偏要去游湖,还非要迎风立在船头,结果一个重心不稳,不慎落水。

等他被打捞上岸后,留给他的时间只够写遗嘱了。

后宫佳丽三千,没人能下一个蛋。

绝了后的皇帝叔叔听从大司马钱忠的建议,立他唯一的侄子,也就是我皇兄做下一任皇帝。

忘了说,钱忠是三朝元老,辅佐了两代少主,论威望那是杠杠的。

我皇兄一觉醒来就当了皇帝,我沾了他的光,进宫做了长公主。

和我爹已经八百年不来往的老熟人、老朋友乃至老相好,都跑到代王府道喜,说我爹的人生哪是躺平,简直是躺赢!

我爹满面春风地收下了所有赞美,然后就驾鹤西归了。

“可能是因为咱爹没想到,靠躺还能躺成皇帝他爹,激动过头吧。”皇兄说。

我娘高高兴兴地给我爹办了丧事,然后就往生极乐了。

“可能是因为突然发现咱爹有这么多老相好,急火攻心吧。”我说。

3

皇兄十二岁就做了皇帝,除了和我斗嘴之外什么都不会,自然还要倚仗大司马钱忠的辅佐。

钱忠风风火火地辅佐了皇兄两年多,挂了。

“皇兄,不到三年时间里,咱爹咱娘还有大司马都入土了,看来你确实是孤家寡人。”

在钱忠的葬礼上,我对皇兄发出了如上感叹。

“朕是孤家寡人,你就是天煞孤星。”皇兄气定神闲地回复道。

“……”

钱忠生前工作废寝忘食,无心女色以致子嗣不旺,身后只留下了一个儿子,名叫钱辰。

钱辰比我大十岁,从小就是神童。钱忠热衷鸡娃,养出来的好大儿诗书礼乐骑射样样精通。

要说缺点,那就是钱辰的性格太低调了。

皇兄三番五次请他出仕,他都以“才识有限”为由谢绝了。

最后我帮皇兄抓着他的手,让他接管了大司马的官印。

我把官印塞进钱辰手里的一霎那,他忽然抬起头,向我展露了一个礼貌而不失迷人的笑容。

我承认,当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过了几年,我十六岁了,皇兄开始给我选驸马。

按照大梁皇室不成文的规矩,驸马不能出仕。

我自幼喜欢胸怀文韬武略的青年才俊,偏偏才俊们见了我就像见了鬼一样,个个避之不及。

皇兄今天给我介绍长得帅的,明天给我介绍脾气好的,我通通回绝了事,打定主意要搞事业的。

于是皇兄愁了一整年,生怕我不能出嫁就得出家。

后来他一时冲动,给我选定了杨昭。

4

杨昭是已故鸿胪寺卿杨敏之的幼子,文不能提笔安天下,武不能马上定乾坤,但他确实是搞事业的。

他的事业是当厨子。

都说君子远庖厨,可是杨昭从小就爱做饭。

别人的童年堆满了笔墨纸砚的回忆,杨昭的童年飘散着花椒大料的气息。

杨昭就是一个可移动厨房,他最大的理想是上到九天炒月,下到五洋炖鳖。

他父亲在世的时候,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结果杨昭和锅碗瓢盆还是一刻也不能分离。

杨敏之为了让自己死的瞑目一点,怒甩儿子五百两银票,让他出去找点事做。

半年后,杨昭创立了京城最大的酒楼——醉仙楼,亲自负责掌厨。

酒楼开张的消息刚传到杨府,杨敏之就咽了气。

从某种层面来说,杨昭堪称千古第一不孝子。

杨敏之过世的消息传到了宫里,皇兄大为震撼,差点从龙椅上摔了下来。

钱辰眼疾手快,上前扶住了皇兄。待皇兄坐定,他顺口谈起了杨家的事。

“杨大人一生为国为民,鞠躬尽瘁,如今不到天命之年便撒手人寰,可谓是天妒英才,实在可惜。”

皇兄连连点头,长叹一声道:“朕想告慰杨爱卿九泉下的英灵。

“除了追赠谥号和大办丧礼之外,钱爱卿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?”

“倘若皇上真有此意,臣倒是有一个法子。

“钱爱卿请讲。”皇兄感兴趣地道。

“杨大人的嫡长子杨昭已到弱冠之年。

“此人从小精于烹饪之道,刚刚在京城开了一家名叫醉仙楼的酒肆,生意极为红火。

“臣以为,他和长公主年貌相当,性情匹配……”

不等钱辰说完,皇兄便把手一挥,“钱爱卿言之有理。再过半年,朕会亲自为长公主和杨昭主婚。”

皇兄笑吟吟地把这一切告诉我的时候,我差点随我那未曾谋面的公公去了。

皇帝历来一言九鼎,我不能让皇兄出尔反尔,那样对他的声名不利。

跟谁结婚我选不了,但是跟谁和离我还是能选的。

我决定和杨昭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关系,过段时间再找个借口与他和离。

5

婚后第三天开始,我就频频向杨昭推销我身边的侍女。

“你看迎春怎么样?水杏眼,樱桃口……”

“她脑袋太圆了,比殿下的还圆。”

“你看雨夏怎么样?瓜子脸,美人尖……”

“她肩膀太宽了,比殿下的还宽。”

“你看燕秋怎么样?小骨架,细柳腰……”

“她皮肤太黑了,比殿下的还黑。”

我不气馁,推出了最后一个人选。

“银冬!”

杨昭神色一动,“为夫没见过她。”

我心中大喜,乘胜追击,“这可是个绝色美人,集其余三人之长,无其余三人之短……”

“哦。”

杨昭不反对,我就当他默认了。

当天晚上,我就把银冬叫到了面前。

“驸马这个人呢,模样不丑,心肠又好,你跟了他,肯定不会吃亏的……”

银冬涕泗横流地向我表忠心。

“长公主,婢子不敢……驸马爷永远是您的驸马……”

“他可以是我的驸马,也可以是你的男人。”

我拍了拍银冬吓到苍白的小脸,“去吧,别怕。”

银冬沐浴完毕,穿着贴身小衣躺在杨昭的床上。

等杨昭回到自己的房间后,几个丫鬟按照我的指示,迅速从外面锁上了房门。

不一会儿,里面传来了砰砰的拍门声。

“殿下,放为夫出去!”

我乐出了声,“你今晚好好和银冬姑娘待在一起吧,不到明天早上别想出来。”

拍门声戛然而止。

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屋内的蜡烛熄灭了,我隐隐听到了啪啪声响。

哼,男人。

第二天早上,杨昭被放了出来,急匆匆地赶往醉仙楼。

银冬穿戴整齐地向我请安。

我拾起一颗话梅丢进嘴里,“你对驸马可满意?”

银冬羞红了脸,“满意。”

“不错,不错。”我得意地拍了拍手,“告诉我,昨晚驸马是怎么戏你的?”

银冬兴奋得眼睛发亮,“驸马教了婢子一个绕口令——你拍一,我拍一,一个小孩做游戏;你拍二,我拍二,两个小孩一起玩……”

“停。”我连忙打断她,“驸马跟你玩了一晚上的拍手游戏?然后没别的了?”

银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,“对呀!”

我扶着额头向门外一指,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
6

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。

过了半个月,杨昭在我的强烈要求下,把醉仙楼临时交给掌柜打理,自己回家休假几天。

他在家待了一个上午就觉得技痒,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厨房。

自此之后,公主府上上下下,从洒水小弟到拖地老妹,人人都过上了每天三餐三点不重样的月子生活。

看来傻小子还是挺容易上钩的。

一天下午,趁着杨昭做点心的功夫,我不打招呼地闯入了厨房。

杨昭被我的从天而降吓了一跳,“殿下,厨房杂乱,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。”

“没关系,我就看看,随便看看。”

我在厨房里来回兜圈子,发现案板上放着一个茶壶。

杨昭陪我闲聊了一会儿,转身揉面去了。

我慢慢挪动到茶壶附近的位置,“哎呦”一声叫了出来。

“殿下怎么了?让为夫看看。”杨昭连忙推开面盆,挥舞着沾满面粉的双手要来碰我。

讲真,我非常不喜欢听他说“为夫”二字。

“没事,你忙你的,我先回房休息了。”我用一只手把他推回了面盆前。

杨昭迷惘地点点头。

回房后,我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,然后让丫鬟急召杨昭进来。

“瞧瞧你干的好事,把茶壶放在案板上,害得我被烫伤了。”

我露出左臂,上面有几块凹凸不平的红肿疤痕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
杨昭怔了一下,伸出右手食指,向我的疤痕处按去。

“啊呀,你——”

“殿下,为夫的红曲是拿来做红烧肉的,涂在胳膊上太浪费了。”

杨昭认真地举起了泛红的食指。

“……红曲是个什么玩意儿?”

杨昭无视我恼羞成怒的反问,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。

“还有,殿下挖走这么大一块乳酪做疤痕,明天早上的点心可能不够吃了。”

“……请你闭嘴,然后圆润地离开。”

杨昭当即合上了两片薄薄的嘴唇。

他刚要迈出房间,我忍不住从后面叫住了他,“你怎么知道我的伤疤是假的?”

杨昭指着自己的嗓子,“呜噜呜噜”了几声。

“好吧,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。”我觉得和他交流真累。

“因为为夫的茶壶里面装的是凉茶,不是热茶。”

我抄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,杨昭灵巧地闪避开了。

7

美人计和苦肉计双双失利,我彻底自闭了。

杨昭反倒越来越活泛。他在厨房忙活的时候,欢快的歌声比饭菜的香味飘得还远。

他认真地问我:“殿下,我的歌声和我的厨艺相比,哪一个更好?”

我望着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,嘴角微微上扬,“你的歌声不太像是唱出来的,倒像是弹出来的。”

“是吗?”杨昭欢天喜地地追问道:“像弹古琴还是像弹琵琶?”

“都不像,像弹棉花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的无情打击没有伤到杨昭分毫,他唱得更起劲了,连解手的时候都在唱。

我不知道该说他心理素质太好,还是该说他脸皮太厚。

过了一个月,杨昭忙完了醉仙楼的一个大单,准备给自己放个假,出去放松一下。

听说杨昭要出门,我激动的几欲落泪,连忙指挥丫鬟整理打包他的四季衣物。

“殿下,你给我准备这么多衣服干什么?”杨昭扫视了一眼堆积如山的衣物,皱着眉头问道。

“你不是要出去吗?这些衣服足够你在外面穿一年了。”

“哦,我不出远门。我说的出去,指的是到公主府三里外的烟雨湖上划船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说道:“杨昭,你走远点吧,我不介意。”

杨昭对我的哀求置若罔闻,自顾自地向我发出了邀请,“殿下一起去吧,为夫给你划船。”

我怀疑杨昭想报复我,因为先皇就是游湖的时候落水而死的。

这件事给京城的王公贵族们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,有些阴影严重的,看到脸盆里的洗脸水都犯晕。

杨昭笑眯眯地等待我的回复,我一咬牙一跺脚,“去就去!我还能怕坐船不成?”

“坐船有什么好怕的,该怕的是划船的人。”

我眉间微蹙,“划船的人为什么要怕?”

“殿下最近被我喂养的太好,坐到船的哪边,哪边就容易翻。为夫划船的时候,得注意把握平衡。”

“……”

8

碧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粼粼波光,水面上倒映出宝塔的丽影。

我静静地坐在烟雨湖的游船里,耳边不时传来鸟儿的欢唱。

唯一能够破坏这番良辰美景的,就是杨昭。

杨昭像一只八爪鱼一样,手忙脚乱地挥着船桨划水。

“殿下,划船可真费劲啊,船桨比铲子重多了。”

我不理他,他又开始自言自语。

“不过划船也好,就当是练臂力了,以后颠勺的时候,能把菜更快颠熟。”

“……杨昭,你要是无话可说,可以不说,别三句话不离做饭。”

杨昭听罢敛住了神色。

“殿下真的这么不喜欢为夫掌厨吗?”

他的语调里夹杂着几分委屈,听起来让人心生怜悯。

我琢磨着用什么样的词句回复他比较好,以免伤了他的自尊。

紧接着,杨昭用一句话粉碎了我对他的同情心。

“可是殿下哪次也没少吃啊!”

要不是怕船翻,我真想给他一拳。

“杨昭,实话讲,我并不反对你做饭,但是你一个大男人,总得有点事业吧?”

“醉仙楼的营业额都京城第一了,为夫这还不算有事业?”

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,“男人不应该把自己困在厨房的方寸之地,你应该放宽眼界,学学怎么出将入相……”

杨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“殿下的意思是说,像钱辰钱大人那样吧。”

我心里一动,不置可否。

钱辰原本接任他父亲的职务,做了大司马,后来皇兄赞赏他的外事才能,将他任命为礼部尚书,的确是出将入相的典范。

“殿下,你让为夫向钱大人看齐,实在对为夫不公平。钱大人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大司马钱忠,连皇上和殿下都……”

我盯着杨昭的眼睛,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:“继续。”

杨昭乖巧地闭上了嘴。

我知道他想说我和皇兄都是钱忠扶持的,这话没错。

空气凝固了半晌,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。

“杨昭,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玩?难道你不知道,整个京城的王公贵族都对游湖有心理阴影吗?”

我故意放低了音调,阴恻恻地威胁他,“你就不怕我不小心落了水,然后我皇兄找你算账?”

“为夫当然怕。”杨昭用力地划了一下船桨,几滴湖水溅到了我的脸上,“但是为夫事先打听过了,殿下水性很好,即使掉到湖里都不用为夫出手相救。”

“……”

9

过了几天,出将入相的典范突然造访公主府。

“听说殿下与驸马不睦?”

钱辰的开门见山让我一时语塞。

“殿下不要多心,臣并无他意。只不过,驸马是臣向皇上举荐的,倘若殿下未得良缘,臣委实心中难安。”

我呷了一口茶,慢慢地放下了茶碗。

“钱大人这番话,让我想到两件事。”

“殿下请讲。”

我一手托腮,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第一,钱大人似乎很喜欢说四字成语。”

钱辰饶有兴趣地追问:“那第二呢?”

“第二,钱大人做媒水平高超,我要谢谢钱大人的八辈祖宗。”

钱辰微微变了脸色,良久之后咳嗽了两声。

“殿下进宫的时候年方九岁,托大一些说,臣也算是看着殿下长大的。”

他说的是实话。

当年我和皇兄刚入宫的时候,身边唯二的熟人就是大司马钱忠,以及他的独子钱辰。

热爱鸡娃的钱忠一定要让儿子早点接受社会的毒打,动不动就把自己的一些分内工作交给钱辰处理。

钱辰因此常常出入皇宫,他跟我混熟了以后,教了我不少杂七杂八的知识。

那时候我总是对钱辰叫“钱哥哥”,钱辰每次都会严肃地告诉我不能这么叫,哪怕旁边没人也不能这么叫。

“臣斗胆相告,多年以来,殿下在臣心中犹如亲妹妹一般,臣所希冀的,不过是殿下平安喜乐,百岁无忧。”

我将一块海棠糕放入口中,“所以呢?”

“所以……”钱辰压低了声音,一字一顿道:“臣有一计,可让殿下与驸马成功和离。”

“啊?”

我连忙饮下一口茶水,把嘴里残留的海棠糕送进肚子里。

“什么计?你快说。”

“金蝉脱壳。”钱辰黑漆漆的眼眸里映出了我的影子。

10

钱辰刚对我耳语完毕,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。

巨大的响声吓得我浑身颤抖,就近扑倒在了钱辰的怀里。

只见杨昭面容冰冷地巍然耸立在门外,左手和右手上各有一把明晃晃的尖刀。

三秒之后,钱杨二人同时听到了我惨绝人寰的尖叫。

“你不要过来呀!”

我急得语无伦次,磕磕巴巴地辩解道:“你、你别误会,钱、钱大人只是偶然拜访,我俩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……不对,你最好什么都别想……”

“我想什么了?”

杨昭提着两把刀跨进了门槛,这下素来淡定的钱辰也坐不住了。

“驸马爷,在下只是来找长公主叙旧的,别无他意。”

我的头埋在钱辰的肩膀上,他的汗水从额头一路流到了脖子里。

“但叙无妨。”杨昭举起两把刀,笑道:“这是我研发的新甜点,把荔枝果冻做成了水果刀的模样,二位要不要尝尝?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我顿时感到自己死里逃生,眼泪鼻涕齐飞,全都抹在了钱辰的衣领和袖口上。

钱辰尴尬地推开我,随后匆匆告辞。

杨昭将一把荔枝果刀递到我的面前,“尝尝吧。”

我对着刀尖咬了一口,丝滑的口感在我的舌尖绽开。

“甜而不腻,好吃。”

“就像钱大人看殿下的眼神?”杨昭专注地望着我,微微一笑。

这……他不会是吃醋了吧?

我赶忙解释道:“钱辰长了一双桃花眼,他就是看一把椅子也是含情脉脉的。”

杨昭不答,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。

我又心虚地补上了一句,“再说,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。”

“殿下确定?”

杨昭的反问让我更心虚了,难道他已经听到钱辰跟我说的金蝉脱壳之计了?

我正思忖着如何对答,杨昭又道:“为夫做了四块海棠糕,殿下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,浪费为夫的劳动成果,这还不算对不起?”

“……”

11

杨昭那副永远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,让我不得不担心和离大业的进度条过慢。

我决定和杨昭开诚布公地谈谈。

“咱俩相处这么久了,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。”

杨昭津津有味地吃完另一把荔枝果刀,笑道:“为夫知道,一直都知道。”

……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,他就没有一点自尊心吗?

“但是为夫喜欢殿下。”

杨昭此言一出,把我整不会了。

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。

我俩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洞房,后来一直分房睡,直到现在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,一见他就开怼,他到底喜欢我什么?

“为夫小时候拜了一名御厨为师,跟着他学厨艺。有一次,师父把为夫做的核桃包带进了宫里,宫人们都不喜欢吃,只有殿下一个接一个地吃个不停。”

杨昭说到此处,激动地握住了我的双手,“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,来自他人的肯定非常重要。为夫能够从一个新手成长为大梁最优秀的厨师,殿下当居首功。”

唉,怎么说呢。

我终于知道我吃过的最难吃的核桃包是谁做的了。

当时我刚跟钱辰混熟,他说要考我背书。我不想去,故意拖延时间,于是含泪吃完了那些没人爱吃的核桃包。

算了,别把实话说出来,让他的心里高兴一会儿。

我微微颔首,等着杨昭继续说下去。

“还有一次,为夫的师父做了一道糯米红枣给殿下吃,殿下吃完腹泻不止,大司马钱忠差点要砍师父的脑袋,多亏殿下求情,才保住了师父的性命。”

杨昭感叹道:“为夫小时候虽然没有见过殿下,但是早就知道殿下心地善良,还欣赏为夫的手艺,因此为夫从小就把殿下视作知音。”

其实这事和我心地善不善良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当时我便秘了好多天,小腹鼓胀宛如气球,幸亏吃了那道糯米红枣,胃肠才通畅了。

算了,别把实话说出来,让我的形象高大一点儿。

我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你师父是哪位御厨?”

“我师父姓李,单名一个岩字。”

12

李岩曾经是名满天下的首席御厨,我在进宫前就听过他的名字。

当年皇兄喜提皇位和我爹驾鹤西去的时候,宫里派人往代王府送了点心,两次掌厨都是李岩。

如此说来,我和杨昭竟然还有些前缘。

不过前缘归前缘,和离归和离。

我狠了狠心,向杨昭表达了我的终极诉求。

“杨昭,你是个好人,但是咱俩不合适。过几天我就进宫找我皇兄,让他主持我们和离。”

杨昭陡然被发了好人卡,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“殿下当真要与为夫和离?”

“真的不能再真。”

“好吧。”杨昭缓缓吐出了一口气,“男女姻缘,不能勉强。”

我呆住了。

他就这么答应了?一点异议也没有?

不对,按照杨昭的性格,肯定还有后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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